第二幕 Lady Player 1(2 / 2)
【英辅是我的好朋友!】
二见同学发出响亮的声音,叫喊道。
【其实我们俩,初中时在棒球部组过投球手队喔。我是接手,英辅是王牌投手。你看,他名字也是叫ACE-K(EISUKE)嘛……喂!你们倒是笑一个啊!刚说的就是笑点啊!】
看到他急了还发火的表演,几个学生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嗯,吸引力尚可。
【我跟英辅是好搭档。但是,我在地区决赛当中发挥失误,输掉了比赛……因此我们吵了一架。之后,我们两个人都决定金盆洗手,再也不碰棒球了。】
听他说完,整个教室沸腾了。
「金盆洗手算什么嘛!」「打棒球又不是犯罪!」吐槽中夹杂着笑语。
【大、大家先冷静!吵完架,我们就疏远了对方。不过,经过日月流转……我们又在校园里重逢!
这人是个外行转校生,可大家也要跟他打好关系呀!
这儿的学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干表演这行的……对!像我们这种从棒球到演戏的转向(Tenkou)组合还是存在的吧!】
二见同学用力搭着哥哥的肩,露出笑容。
于是,表演就终场了。
教室传来掌声,还有「二见演得不错!」这样的欢呼声。
(但是……对不起,我觉得他演得挺烂的。)
不过确实搞笑,把转校谐音成转向当结尾也算他及格了。(注:在日语里,「転校」和「転向」同音。)
但是「金盆洗手」那一段是不是本来就搞错了?
况且他也一直没说为什么跟哥哥和好啊?
「哎呀。」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身为编剧一下子又想严厉批评了。
现在要把精力放在当前的状况。
这可能就是演员的天性吧。「下一个到咱!」「我完全演得了哥哥的角色」「我一定会演得比真央还要好!」教室里的报名声一个接一个传来……大约持续了几场短暂的即兴表演。
「大家可真厉害!」
哥哥显得非常感激,欢呼道。
「嘿嘿!我们上课都经常即兴表演,所以轻轻松松搞定啦。」
「懂了。我能不能演成这样啊……」
「哈哈,你可是柊木游月的儿子,虽然没有气场,但不用担心……嗯?干嘛看钟……哦哦,准备到下午上课时间了。」
二见同学被哥哥的视线吸引过去,也看了看教室里的钟。
还有大约5分钟,上课铃就要响了。
「还能多来一个人吗?没有的话我就再来一次……」二见同学随口一说——就在下一秒。
「我也要表演!」
这声音如盛夏的向日葵,闪烁耀眼。
镜心菜。
曾经被誉为天才童星的少女,笑着举起手来。
♡♣♢♠
「咦!?心、心菜同学要即兴表演……?」
「喂,你怎么了心菜!你便当里边还被人下了毒的!?」
同班同学都惊愕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哥哥表现出疑惑……
「柊木同学,看你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呢。」
雪村同学一直默不作声,这时提出疑问。
全班的目光被强行拉扯,集中到了《冰雪女王》那里。
「镜同学要即兴表演,真是吓我一大跳。」
「啊,来爱,这是不是真的?」
「呃……」
为什么又给我抛话题啦?
我实在是想忍着不说,便点头同意:「是、是真的。」
「我不太好说,其实镜同学……」
「哇,来爱,你不用表现得那么尴尬的。我来说吧,其实我是没什么心思演戏的。」
「没有!你应该不至于那样吧!」
「我笔试差点就全科不及格,实践课也是每次都翘……」
「我想说:『你干嘛来华杜啊?』」
「我都不怎么演戏嘛!初中的时候还有传言说我一蹶不振的……」
「镜,你傻啊!不要小看即兴表演!既然没经验就只有吃亏的份!」
难怪镜同学的朋友们大吵大闹的。
镜同学不论对哪一个人,都是像亲近人类的小猫一样温柔、活泼、热情。
可是,面对演戏便是恰然相反。
就这样才成了劣等生(E级)。
「你的课再翘,也不至于让你退学吧。唉,这也难怪。」
「?难怪?」
「你出生在演艺世家,你姐姐还是S级呢。」
「哇,小剑好严格~。你是觉得我有姐姐在才没挨退学吧?」
「……来爱,你怎么看?」
哥哥你怎么又给我抛话题呀!?
我今天在这里都没打算讲话的……!
「……有那种传言也是事实。」
哥哥就是这个性格,所以他肯定制定好了策略,来让主角出彩。可是……实在不行,我能看到自己推的现场表演,已经是兴高采烈了,搞得推理进行不下去……!
(……不对,现在不是内心动摇的场合。)
镜同学作表演才是我预先写好的剧本。
为此,我让哥哥演了很多角色。
除了和我聊天以外,他的表演简直是完美中的完美!啊啊!不愧是我推的人!我在这儿可不能兴奋过头,那就在心里面推他吧!当然,两手肯定要拿团扇!
「那我就开始咯?」
听镜同学说完,整个教室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我也不禁吞口水。
(她的实力还是未知数,实在是让人不安……)
她的任务就是将编剧所赋予的角色展示给众人。
真人秀开始前打好表演基础。
然后,她分配到的角色是——
【其实,我和英辅正在交往。】
镜同学展现出完美的笑容,舞台随即拉开了帷幕。
【我们初次见面,源于一次业界人士相聚的派对。地点在一座豪华的酒店,这地方靠海。】
——声音十分动听。
这声色不仅自然,而且容易辨别,听来温和舒适。
毋庸置疑,她的即兴表演今天比任何一个人的都要好。
【那是爸爸妈妈带我去的,但那时我已经成了辣妹,所以跟很多业界人士(大人)讲话都很散漫。
所以我溜出了派对,来到建筑外的一座花坛,坐在边缘上,遥望冬日夜晚的天宇。那段时间……我有特别多的烦恼。但是,我在那里——】
遇见了英辅,她说。
镜同学低声吟诵,犹如怀念往事。
【英辅应该是被柊木游月带来的。
但是,他说他不是演员,待在派对里面难受,就逃了出来。于是他就发现了我,其实我当时碰巧也在场。然后他问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把自己穿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回过头来想想,他真厉害!
英辅居然是我童星时代的粉丝,这我也是后来才只知道的。
但是,在我变成辣妹之后,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关心我!】
镜同学羞红了脸,洋溢着幸福。
(——好可爱。)
身为编剧,这一点确实值得称赞,但镜同学的台词与昨天哥哥在遭遇整蛊后和她产生的对话自相矛盾。
不过,大家都没察觉到这个事实,兀自专心观看镜同学的表演。
她犹如一位恋慕王子的公主。
不消他人特意解释,我一看她的笑脸就能体会到:
在寒冬凛冽的夜空下,镜同学已经喜欢上哥哥了。
「………!」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是演技。
因为编写刚才这段情节的人,就是我。
说实话,镜同学真没有在即兴表演。
我昨天把剧本递给她以后,她便按照这个剧本当场表演。
尽管如此,我已经迷上镜同学了,以至于我能忘掉这些事实。
「──啊啊。」
虽然有点不安,但我给镜同学分配这种角色,真是太好了。
哥哥向我提出请求,想和雪村同学同台演出。当我思考该选哪个女配角时,一开始想到的人便是镜同学了。
(因为她和雪村同学初次同台演出时就建立好了关系嘛。)
而且,我给镜同学分配角色,是因为哥哥对她的赞赏。
『来爱你看,这家伙,应该是全部因素都计算好之后,再去表演的。』
在她小时候。
哥哥看了镜心菜主演的电视剧,如此评价道。
『其他演员的演技,剧本的流程,自身所得台词的意思,导演的意图……这些她全都明白。她一定是把演戏当成数学题来思考了。』
『呃,就是说……』
『她完全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客观来说,她就是在计算旁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表演,挺厉害的,仿佛跟精密机械一样。』
哥哥看着镜同学,一动不动。小时候的我看他这副样子,似乎可嫉妒了。
(但是,我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会赞赏她了。)
这次的表演连排练都没有,可谓是直接正式演出。
若要考虑台词量,一般演员当然会把台词记得滚瓜烂熟,然后作出超出剧本考量的表演。
以表演指令(Direction)修改这个地方,便是导演的工作。
(但是……镜同学没有超出一分一毫。)
表情,台词的轻重缓急,还有一举一动,甚至是视线的传递方式……
这些半点不离我这个编剧的想象,就像自己已经能够看透她的内心一样。
打个比方,假如厨师想烹饪美食,打开冰箱,就感觉本来要做的美食已经大功告成了。
而且,味道堪称绝美。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镜心菜。)
曾经被称为天才童星的女演员,就是如此实力……
【之后,我们去了公园,在酒店附近。
天很冷,我们聊对方的事情却聊了有几个小时之久。
于是,在沉迷聊天的这段时间里,天已经亮了。
毕竟是难得的机会……所以我决定去看他。】
镜同学环视了一遍观众,随后突然脱掉了外套和鞋子。
就这样小跑了几步,
【咿呀,好冷!】
似乎是有某种东西碰到脚了,她当场跳了起来,幅度并不大。
她依旧带着微笑,冷得用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身体,颤抖着。然后又一次发出轻快的尖叫声,兴奋不已。
「难道是……大海?」
有个学生低声说道。
是的,两人去了海边。此时,朝阳映照着寒冬里的海边。
「你们是光脚跑到海滩的?」
「那儿还有白浪翻腾……?」
镜同学的演技让观众理解了此时此刻的状况。
我脑子当然明白,镜同学脚下什么都没有。
但她双脚踏出了轻快的步伐,身体冷得发颤,即使发出尖叫声,也依旧欢呼雀跃。我看着她的脸,
——啪嗒。
「………!?」
我们不禁语塞。
刚刚有一丝声响。
白浪涌向海边。那是镜同学走在海边时发出的水声。
【呜呜,真冷呀……啊,你刚才一定觉得我很这样做很蠢吧!?】
你好坏哦。跟你聊天之后,我就变得特别特别开心啦。】
镜同学的演技出现变化。
她不是在对观众说话,而是跟身旁的某个人说话。
【咦?你说没关系?——嗯!我现在更精神了!这全都归功于你呀!】
是吗,原来这是两人去海边时发生的对话。
只见镜同学对不存在的某个人说着话,教室里的人都这么理解。
【难得来一趟海边,感觉夏天真不错。一看到美丽的太阳,我就想游泳了。】
『再来一次就好啦。』
【嗯!一定要来哦!到时候……跟我一起游泳吧?】
『我会的!』
【嘻嘻,谢谢你~!】
——不可能会这样啊……
我和同学们一样,只是愣在原地。
「不、不可能,对话内容……!」
「从心菜的表情、举动,还有语言,就能看得出来……」
「海边的柊木君有台词了……!」
是的。
镜同学的确是在表演,正如观众所看到的那样。
【那我们差不多该回去啦!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感冒……啊!还、还是等一下!】
镜同学把手伸向天宇。哥哥并不在那儿,她却抓住了哥哥的衣袖。
多么出色的哑剧。
然后她看向观众,显得十分紧张。
【——嘿,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还没问过你吧?】
(太棒了!)
她不再兴奋叫喊,而是降低语调,如此形成了绝妙的强弱对比。
再者,她只在这个时候把要对话的对象换成观众,属实吓了我们一跳。
这表演(逻辑)计算得太过完美。
【英辅……原来,你叫英辅啊……】
应该是她让观众告诉她名字的吧。
她呼喊着哥哥的名字,仿佛再三确认似的,然后竭尽全力,
【——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后,镜同学已经羞得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然而她又马上抬起头,
【我,就是喜欢你!虽然今天刚见面,但我还是喜欢上了你。就跟我刚才说的那样,一到夏天,我就想来这里。
我还想两个人一起看海。
下次……就以男女朋友的身份。
所以,如果英辅可以的话——就请跟我交往吧!】
一阵沉默。
同学们为镜同学的告白提心吊胆,正默默守候着……
【英辅,谢谢你!】
沉默了几秒之后,镜同学笑着喊道。
她高兴得润湿了眼眶,从这点看来,观众便自然而然地理解了。
告白成功了。
(——啊啊,太好了,是好结局。)
按她刚才所讲的,两个人还会再来海边。我现在已经能想象得出他们的样子了。时令是夏天。镜同学肯定还会跑到海滩,欢呼雀跃。但服装也不再是聚会装,而是艳丽的泳装。
海风。
盛夏的艳阳晒得可狠毒了。
白浪的音色在海边忽近忽远。
镜心菜身着泳装,在太阳下闪耀,较之于任何人都更加魅力四射。
「!」
瞬间,时刻如预测一般来临,上课开始前五分钟的预备铃(Chime)响了。
这个音色,一下子把教室里的人从虚构拉回了现实。
让人回想,刚刚看到的就是一场戏。
(——这个前天才童星可真了不得。)
表演开始后,刚好(Just)过了五分钟。
连计时(Time Keep)都那么准确。
「太、太厉害了!」
二见同学叫了起来,显得十分兴奋。
大家可能都没注意到,之所以刚才的表演能成功,是因为哥哥在台下支持。
(镜同学用了出人意料的技巧来应对哥哥的支持……啊啊!你一定要和哥哥一起出演我的电视剧!)
这位女演员能把状况客观计算到如此程度,能把自己的精彩表演展示给大众。
给靠走后门演技还不成熟的演员分配角色,写剧本实在是艰难……我们编剧经常碰到这种情况,但镜同学简直和天使无异!
「那是啥!?心菜是奥黛丽·赫本转世吗!?」
「刚、刚才的……应该是表演,对吧?」
「为什么到现在才表演呀!?你明明演不到那样的……!」
「嘻嘻,刚才我可能确实演得很不错!感觉有点能找回原来的自己了。这也是多亏了英辅陪在我身边嘛。」
谢谢你!镜同学笑着对哥哥说道。
但是,哥哥有些尴尬,沉默不语……他是演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亲自写好了剧本,却完全沉迷于这场戏了。
表演还没完。
「但是,不好意思呀,各位。其实我刚才……并没有即兴表演。」
镜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道。
「刚才的情节,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我只是能把它演好到那种程度而已。」
「诶!?等、等等!你说真实发生过……!」
「那心菜和柊木君……!」
「──嗯,这是他俩之间的秘密了……」
这时,镜同学一直注视着哥哥。
寂寞、哀伤寓于眼神之中——
「我们真的交往过,但早就分手了。」
没错,柊木英辅曾经的恋人。
也就是前女友。
这正是我为镜同学准备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