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寂静的战斗(2 / 2)
这场比赛是先让人看见破绽的人是输家。他暂且跟琉特拉开距离,在自己觉得服气以前观察其周遭。
「那、那是什么……?」
在发现「那个」的时候,他的背脊吓得一凉,忍不住发出了声音。静音暗杀者连忙压住嘴巴。
一回过神才发觉那几乎是奇迹。
在前往容易施放攻击魔术的位置途中,铺设著像丝线那般细细的铁丝。纵然有巧妙的伪装,但由于微微反射出巨月的光芒,因而得以发现。
问题是接下来。
静音暗杀者将魔力集中在眼睛,匍匐在地仔细观察。越过小腿高度的铁丝以后,还有超细的第二根在严阵以待。
那条铁丝别说是丝线,根本就比毛发还细。而且还跟其他铁丝不同,谨慎地涂成黑色,即使用魔力强化视力的现在,也是只要眨个眼感觉就会看漏。
是细到能当成艺术品展览那样的细。
静音暗杀者完全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做出那样超细的铁丝。在魔术液体金属的加工技术上,是PEACEMAKER这边略胜一筹。
(哈哈,不愧是军团团长。这家伙对于如何设陷阱相当在行。)
静音暗杀者对琉特阴险的陷阱送上赞美。
要让有警戒心的对手中陷阱的方法只有一个——只要盯紧对手深信会胜利松懈下来的一瞬间就行。
(那家伙刻意留下移动的脚印,让人误会有宛如丝线的细铁丝便是胜算,而且为了让我中陷阱,就连自己都拿来当诱饵……还以为是打著「帮助有困难的人什么的」这种天真理念的军团团长,但却是个出乎意料的大骗子!)
如果就那样因发现琉特而欣喜奋勇行动,肯定会中了双重陷阱。
要是暴露了位置,倒下的就是自己了。
回想起那种剧痛,他的额头流下汗水不住颤抖。
不过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察觉到。反过来说这个陷阱没有不能利用的地方。
他重新确认有铁丝陷阱的地方,掌握位置咏唱魔术。
「于我手中起舞的冰雪之剑!冰剑(Ice Sword)!」
「!」
咏唱后冒出十几把冰剑。基于数量跟长度都无法隐藏,故静音暗杀者的身影曝了光。琉特当然也对声音、身影以及冰剑有所反应,举起手中的魔术道具——VSS相向,但就有魔力辅助的静音暗杀者来说,慢到让他都能打呵欠了。
「贯穿吧!冰剑(Ice Sword)!」
遵从静音暗杀者指示的冰剑,用跟弹头同等的速度射出。有几把对准琉特,其余的则是割断了铁丝陷阱。
琉特连忙闪避冰剑。
几秒后,割断的铁丝陷阱爆炸。飞扬的尘土让静音暗杀者得以再次隐藏身影。
另一方面,琉特的救命稻草铁丝陷阱悉数诱爆、遭到破解。并且对方还单方面掌握其所在位置的情报,他自己则没办法得知静音暗杀者的动静。
跟藉助拉雅拉的力量,单方面掌握处刑人动静时的立场相反。
「唔——!」
琉特手拿VSS朝著黑暗之中开枪,9×39公厘的亚音速弹,朝著跟静音暗杀者所在位置截然不同的方向飞去。
「呼、呼、呼——」
当射光一个弹匣后,琉特用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出的苍白脸色跑了起来。
他用肉体强化术辅助双脚跟眼睛。尽管是在深夜的森林之中,仍进行高速移动,但就静音暗杀者看来,不管他想移动得多快,要跟踪还是简单到几乎要笑出声来。
魔术师会对魔力有所反应。
他只要追在琉特所使用的魔力后头就行了。
另一方面,琉特无法察觉到静音暗杀者的魔力。可以说是静音暗杀者的个人秀了。
琉特的魔力在途中便中断,在某种程度上使用肉体强化术移动。接下来移动时则不使用魔力,是打算摆脱跟踪吧。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用肉体强化术的移动范围是有限的。
从魔力消失的地方、身影消失的时间跟能够移动的距离要推论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为这是跟静音暗杀者为敌的对手,经常使用的手法。
如同预测,琉特藏在魔力于途中中断的地方,待在能够监视的位置。
他在那个地点等待抱持疑惑的静音暗杀者现身。不过静音暗杀者已经识破现成的陷阱,他没有到琉特凝视的地点——而是绕到琉特背后去。
「于我手中汇集的风之精灵!绕风成刃贯穿敌人!风螺旋(Wind Spiral)!」
静音暗杀者轻声地咏唱咒语。是风与风相乘的中级魔术。
自己的右手上绕有风刃。
虽然攻击范围只有手臂非常狭窄,但跟肉体强化术并用的情况下,有能够破坏巨石将手埋进里头的贯穿力。
琉特背靠树干从草丛当中,监视静音暗杀者走过来的地方。
因为把背靠在树干上,所以似乎没必要注意背后。正因如此,静音暗杀者打算在贯穿树干的同时贯穿琉特的心脏。
从对手没有考虑到的死角捅穿。
(不折磨人,以确实的一击杀掉。要是随便乱玩,也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
PEACEMAKER的团长明明不是魔术师,但他害怕会翻转成压倒性不利的形势。
为了确实杀掉他,静音暗杀者在接近之前,谨慎地观察周遭。
由于是他慌忙中逃到的地方,应该没有余力设置陷阱,不过他还是慎之又慎,确认有没有那种超细铁丝陷阱或其他陷阱。
(……好像没问题呢。)
等到充分确认真的没有陷阱之后,他屏住呼吸悄悄接近。这段期间他仍注意著周遭有没有陷阱或是危险。
静音暗杀者绷紧手。
直到确实杀掉他为止,只差一步……
「——呀啊啊!」
惨叫声响彻深夜的森林。
发出惨叫的是琉特——不,是静音暗杀者。
静音暗杀者压著右脚倒在地面上。
他的右脚鲜血淋漓,一眼就能看出不是轻伤。静音暗杀者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受伤,感到惊讶不已。
「似乎运作得很顺利呢。」
静音暗杀者忍住脚上的疼痛抬起头。眼前的是举著VSS俯视他的琉特。
静音暗杀者强忍痛苦,忍不住问出口。
「你、你果然算计我!说不会让同伴出手是假的!」
「真没礼貌。就像跟你约好的那样,我没有让团员们出手喔。」
「那你是怎么做的!是怎样让我受伤的?我也确认过没有铁丝了!然而你究竟是怎样做到……!」
「我先设置了压力操作式的M-一四对人地雷。」
「啊?」
「是从决定要跟处刑人挑起争执的时候,我便藉助梅亚跟露娜的力量制作的一种对人地雷。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制作这种恶魔般的武器。顺带一提所谓的对人地雷是——」
琉特对著脸上写著莫名其妙的静音暗杀者进行说明。
「M-一四对人地雷」不光是美军,是连自卫队也采用的压力操作式对人地雷。
对人地雷顾名思义是指「以人为对象制作的地雷」。
在「魔术师杀手事件」那时,为了将璐嘉或Noir率领的众多铠甲轰飞,制作了「反坦克地雷」,只要将其想成是对人用的就行。
「对人地雷」并非是用来杀害敌方士兵的东西。是透过让敌方士兵受伤,令对方耗费精力在运送、治疗,对敌国强加沉重负担给予压力的武器。
尤其是「M-一四对人地雷」,由于不是以杀伤敌方士兵而是以延缓追踪为目的所制造的对人地雷,并没有追求如同「反坦克地雷」那样的破坏力。
因此大小也是长四十公厘、宽五十六公厘、重量约九十三克那样小到能放进口袋里,设置起来也很简单。
设置方法……首先挖掘能够藏住「M-一四对人地雷」那种程度的五公分左右洞穴,接著再解除「M-一四对人地雷」的保险放在洞穴里。
然后在上头稍微覆盖一点泥土就完成了。
「M-一四对人地雷」的构造简单,只要有人或物踏在弹簧支撑的撞针上,压上去所施加的压力会让弹簧向下。是埋在内藏爆药中的引信由于压力向下敲到撞针爆炸的构造。
像这种由于压力爆炸的构造称为「压力操作式」。
顺带一提,对人地雷会因为一百克以上的压力爆炸,反坦克地雷则必须有一百公斤以上,所以是「人压上去也不会爆炸」。
在这次一对一的单挑中,能用超细铁丝陷阱打倒对方的话是侥幸。
在没打倒的状况下,则预定将对方引诱至设置M-一四对人地雷的区域。如同计画,察觉超细铁丝陷阱并且躲掉的静音暗杀者,坚信自己会胜利因而大意了。
(……不,说大意也太严苛了吧。连他也无法想像在地上居然埋著「踩下去就爆炸的陷阱」那种恶毒的武器吧。)
其实即使告诉静音暗杀者那些话,他也是连一半都无法理解。
「那么,总之我想就在这里结束比赛吧。」
「唔!」
「我还埋了其他的对人地雷。要是你轻举妄动,不光是单脚,说不定连手跟没事的脚也会被轰飞喔。」
实际上其他只埋了几个,威力也不足以轰飞手脚。这是吹牛,Bluff。
然而琉特的威胁,让静音暗杀者冒出不同于痛苦的另一种汗水。
这就是地雷之所以恐怖之处。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由于害怕连要向前移动一步都没办法。
静音暗杀者只得从走过来的来时路后退。
不管怎样就算用魔术辅助向著背后奔跑,他右脚受伤,速度也快不了。更重要的是琉特扣动VSS的扳机的速度有绝对优势。
琉特用VSS的枪口指著他,搭上扳机的手指正要用力——
「等、等一下!我投降!是我输了!」
尽管想要给予最后一击,但静音暗杀者却护著受伤的脚,用手撑著地面低下头。他一边用额头碰地一面乞求饶命。
「请不要杀我,求求您!我、我再也不当什么暗杀者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各位PEACEMAKER团员的面前,所以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
琉特没料到身为世界上最强的暗杀集团处刑人的静音暗杀者,会如此不中用、不顾颜面地乞求饶命,他整个人愣住了一阵子。
诸如「对不起!」、「请不要杀我!」、「是我输了!」等等,在那段期间内静音暗杀者仍旧是再三说著道歉、乞求饶命与认输的宣言。
不知所措的琉特放下VSS,在叹气的同时搔头。
「我明白了。那么给我比赛前写的契约书。」
「好、好的!交给您!我马上交给您!军团怎样都没关系,请唯独救救我一人!」
他抬起头,从涕泗横流的表情突然转变成犹如晴天一般闪闪发亮的神色说出丢脸的言语。静音暗杀者从怀中翻找比赛前签下的「落败方的军团任凭处置」的文件。
「请、请拿去!」
「……这场比赛确实是我赢了。」
琉特接过文件,检视代替骑缝印的签名没有问题。确认是正本文件以后,便揣入自己的怀里。
「既然比赛也结束了,你可以医脚也没关系喔。」
「谢谢您!」
静音暗杀者得到琉特的许可,以魔术治疗由于对人地雷受伤的脚。
「那就回到大家在等待的森林出入口吧。呃,从星星的位置看,出口在……」
「…………」
琉特望著夜空试图推测出出入口的方位。
治好伤口的静音暗杀者的刀悄悄出鞘。是即使不用肉体强化术,用投掷也能刺中颈椎必定会一击毙命的距离。
(我有把握在刚刚的战斗中,这家伙真的没藉助其他团员的帮助,一个人独自战斗。考虑到那么多的装备跟他的个性,基本上著实如此。但正因为这样你必须死在这里!)
静音暗杀者手臂出力,瞪著仰望夜空的琉特背影。
(周遭没有气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掌握住在森林中移动的我们,但就算在这里被看见长相,只要杀了琉特,再拿到证明文件的话,藉口要多少有多少!这是你太天真。尽管后悔为何跟我这世界最强的暗杀者——静音暗杀者为敌,去死吧~~!)
静音暗杀者在手上使力,朝琉特毫无防备的脖子射出刀刃。
「咳!」
静音暗杀者的腹部开了个大洞。
在丢出刀子以前,琉特简直像背后有长眼睛似的,快上一秒回头拔出备用武器的手枪USP射击。
「咳……为、为什么,明明杀气也好、魔力也好,我甚至连声音应该都没有泄漏半点才是……为什么你会发现!」
「我没有义务告诉要暗算别人的家伙。」
实际上是在上空飞翔的拉雅拉,捕捉到静音暗杀者危险的动作。她对著说要用星空推测位置的琉特,用摩斯电码通知有危机。
琉特搭在USP上的手指再次用力。
静音暗杀者的脸色从兴奋的红色,有如涂上油漆一般变得铁青。
「等、等一下!请等一下!刚刚我只是一时冲动——」
「抱歉,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藉口。就让我们好好做个了结吧。」
「……我、我不想死!求、求求你救救我!钱的话要多少都有,要我带著处刑人那群人加入你们的旗下也行!所以……」
「是你自己放弃了决斗。况且像这样对你们乞求饶命的人们,你有救过他们吗?是露出卑鄙的笑容杀了他们对吧?就像要杀蔻蔻诺的时候那样……然而没有道理只有你自己能得救吧。这里就是你的死地(Dead End)了。」
琉特搭上扳机的手指扣了下去。
USP的枪声响遍深夜的森林消散无踪。
就这样宣告了军团团长之间比赛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