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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 食人鬼(2 / 2)


我的身体顿时开始熊熊燃烧,心脏跳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频繁,胃正在频频嘶吼饥饿,整个意识与身体都渴望着吃到便当,肚子里蛔虫更是发出高分贝的吼叫声。



……我的身体爆发出一股冲动,我绝对要亲手抢到那个便当,然后用舌头好好品尝那些菜色、吃进肚里。







被着莪菖蒲打飞出去的大谷——食人鬼正在地面不停滚动。



拥有称号的我怎么可能会输给区区一条狗?而且明明自己不喜欢吃青椒,却因为着莪锁定远东多线鱼便当,我还特地为了她选择青椒镶肉便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为什么?



她一定是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简单说就是太过大意了,再加上菖蒲又是狗,所以才会不知道怎么控制力道连累到我而已。



大谷一边撑起身体,一边在脑中做出此种结论。不过,只是条狗的着莪菖蒲怎么会拥有把两个大男生推出去的力气?而且怎么会轻松地把拥有称号的大谷打到接近高级肉区的位置……他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细微的问题。



在大谷的视线前方,两匹狼正在便当区上演互相迅速扫开对方手腕的戏码,后面还有两匹狼互相扯着后腿向前硬挤,佐藤和牧则是在更后面的位置互相拉扯。现在还来得及,只要自己能立刻抢到便当,今晚就能和菖蒲两个人一起享用晚餐……不,佐藤还是很碍事。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其实大谷很想趁现在就把他打晕,不过这应该是没办法达成的事,毕竟现在没有多余时间,而且没有受到肚里蛔虫加持的自己会变得很弱,总之最优先目标还是便当。



大谷沿着店外围的陈列架快速奔跑,并且一口气跳到混战区的前方,跳跃力优秀的大谷跳向最前线进行争夺战的两匹狼,直接朝其中一人撞了下去,完全集中精神进行攻防战的狼轻易地被大谷撞到头,然后摇摇晃晃地吃下眼前那匹狼的拳头而被打得跪倒在地,踩在狼肩头的大谷立刻把攻击目标切换成最前线仅存的另一匹狼,他把跪倒的狼肩膀当成踏板纵身一跳,然后活用速度使出飞踢。



狼打消把手伸向便当的念头,并用拳头接下这道飞踢,不过就力量而言是大谷占上风,挥出的拳头被大谷的鞋底直接压回后方。



大谷踩着逐渐向后倾倒的狼拳头轻轻一跳,在空中轻盈地翻了一圈,再怎么说还是没办法在空中直接拿到便当,于是他决定等着地后立刻把手往前伸,不过……



当他在空中旋转的时候,视野里突然冒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互相扯着后腿的两匹狼后方,某个黑影正从逐渐倒向地面的牧身旁……



大谷着地后,身体也在这个瞬间突然起满鸡皮疙瘩,彷佛像是与拥有称号的狼对峙搏感觉,凡是动物都会拥有察觉危机的本能,而此种本能正在大谷的体内不断发出哀号。



那道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大谷立刻转头看往后方,视野里只有两匹狼与倒在地面的牧,却没见到「那家伙」的踪影。



那道黑影突然从互相拉扯的两匹狼手腕间窜了出来……不,那不是窜出来,而是从后面挤向前方,就像是刻不容缓地扳开门般将手腕扳向左右两侧,一头黑毛野兽则是准备穿过那道门而探出头,两匹狼也同时分别被撞飞到左右侧的鲜鱼与高级肉区。



即使已在超市闯荡多年,这还是大谷首次看到同时往左右侧发出掌击的景象,虽然这并非是无法达成的事……不过,光用这招真的有办法能同时将两匹狼一起推飞吗?只靠手腕和饥饿的力量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技巧吗?别说是狗,一般的狼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那家伙」要过来了,那头野兽将地板踩出恐怖的声响逐渐接近大谷面前。



大谷甚至忘记呼吸而把手伸向便当,肌肤不断传来野兽缓缓接近的触感,全身寒毛都传出倒竖的颤栗感,脑中不断地呼喊着要他加快动作。明明距离便当只有不到一公尺的距离,时间却显得既漫长又毫无止尽。当背脊传来有如被火灼烧的寒意时,大谷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了,继续伸出手或许能够勉强摸到便当,却没有足够的时间能够握起便当。



大谷将伸出的右腕往旁边挥动,并且扭动身体再度看着那家伙,那个自称是狗的佐藤脸颊就近在眼前。他用手背朝着佐藤挥出里拳,虽然这道攻击确实击中,但只靠着腹部传来的冲击力,大谷同时也发现自己的腹部已经被灌进一拳……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或痛苦,或许该说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感觉这些东西,要是不战斗就会让便当被抢走……不,要是不能打倒对方就会让自己被干掉,这股焦躁让大谷的感觉几乎接近完全麻痹。



大谷让腿部紧紧贴着便当架下缘,并再度将施展过裹拳的右手使劲敲往黑犬的胸口,手背传来命中的触感,不过这道攻击并没有传来完全奏效的手感。



即使自己也会受伤也无所谓了,更加焦急的大谷赶紧发出一记头槌。由于双方的身高有段差距,大谷的额头只能撞到黑犬的下颚,看起来黑犬似乎受到伤害而向后退,但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他是被往后拉的。



挂着痛苦表情的牧正在他的后面,她抓着狗的肩膀正准备将他往后拉倒。



只要趁现在这个机会……虽然大谷脑中瞬间闪过这个想法,但视野却因为头槌的关系仍显得摇摇晃晃,脚部也像被抽干力气般无法随心所欲移动,这时黑犬仍然被不断拉向后面,野兽用宛如锐牙般的手紧紧咬着牧的手腕,并朝她的腹部直接灌进一拳,无法抽身的牧硬生生地吃下这击,两个人同时向后面仰倒。牧的脸上浮现出苦闷的表情,黑犬的视线却仍紧紧盯着大谷与后面的便当,在大谷眼里可说是惊悚至极的景象。



大谷的脑中闪过「不打倒这家伙就没办法抢到便当」的直觉,虽然他不知道实际该怎么做,可是大谷并没有勇气背对拥有那种眼神的怪物朝便当伸出手。为了抢到便当,大谷故意让自己冲向逐渐后仰的那名野兽,并且以踢球的姿势朝那家伙的腹部踢出一脚。



黑犬在完全倒向地面前放开抓着牧的手,转身朝着地面击出一掌,地板发出一道「咚」的冲击声,黑犬靠着反作用力弹起身体并迭在牧身上,让大谷的脚踢了个空。



虽然大谷赶紧准备使出第二道攻击,但要是现在攻击就会连累到牧,这让大谷瞬间犹豫了一下子,黑犬立刻趁着这个空档有如发条玩具般跳了起来,并拉近与大谷之间的距离,大谷的身体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大谷顿时发现情况不妙……不过,他的脑中也同时闪过放弃的想法。



不行了,我根本打不赢这家伙。不只是那家伙的实力,光是从吓傻的瞬间就已经让大谷的胃部整个缩紧,空腹感也跟着一口气变淡,一定是肚里蛔虫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弱,才会让自己认为打不过对方的。从受到对方气势压迫的那个瞬间开始,自己就认为绝对会打输,或许当初决定把便当让给菖蒲,把讨厌的青椒与怎么说都不算喜欢的豌豆饭便当当成主要目标时,就已经等于亲手把胜利放掉了。



但即使当初没有做出这个决定,自己真的有办法能赢过这家伙吗?大谷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看着眼前的佐藤……那头化为黑影的野兽逐渐逼近,而且像是张开血盆大口般伸出自己的双手。



「哈哈……这样就是狗喔……如果这种程度是狗的话,那这家伙肯定是黑色的……」



大谷一边露出自嘲的笑容,一边感觉到自己的嘴巴似乎正在说着这句话,不过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说话的空档,只是他在脑中闪过而已,而且还没能在脑海中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经被狠狠摔在便当架前昏过去了。







就连穿过收银台后,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里面的确有三块镶肉。这并不是作梦,在事先侦查时明明只有看到两块,但便当里确确实实地有三大块青椒镶肉。



不仅仅是高兴的心情,我的脑中同时闪过一丝悔恨的念头,就算是被埋在凉拌蔬菜下面,没办法事前看出有三块镶肉这点确实是失策,从高丽菜丝的缝隙间看出第三块青椒镶肉并非是不可能的事……看来我还是不够成熟。



我把便当放在包袋台角落的客用微波炉里加热后,就跟着在大厅附近等我的着莪一起走出超巿。



着莪一边戴起眼镜,一边用斜眼朝着我说了声「辛苦啦」。



「你也辛苦啰。哎呀,不过刚刚让我吓了一跳喔。」



「真的,不只是便当……就连佐藤你也是,你到底是做了什么特训?感觉最后好像突然变得很强喔。」



是这样吗?我回头想想刚才争夺战的情景,经过她这么一说,确实好像比平常还要发掸出更强的实力,而且还把拥有称号的大谷一口气打倒……不过与其说大谷很有实力,感觉还比较像是牧在争夺战前所说的,只是常常在领域里对女孩子搭讪才会得到那个称号的。



「我没有特别做什么事,我们从集训结束后不是都一起行动吗……话说我在集训的时候,有做过类似特训的训练,该不会就是因为那个吧?」



我记得当时枪水学姐说过,那是把无谓的杂念全部赶出脑袋,只把所有意识集中在空腹的集中力训练,这样就能更加强烈地感觉到饥饿感,让肚子里蛔虫发挥出比平常还要更强的力量。



这次也是因为「原本以为是两块肉变成三块」的惊喜,让与集中力毫无关系的杂事突然被赶出脑外,只留下强烈的空腹感盘踞在脑中,即使过程并没有完全相同,就结果而言还是达成了枪水学姐当时告诉我们的方法,我猜一定是这样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着莪后,她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并微微笑着回答:



「什么嘛,听起来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嘛。说得也是,要是给瀑布冲两下就能像刚才一样的话,那大家早就都到瀑布去冲水啰……不过这附近也没有瀑布啦。」



在我们说着笑的时候,有几匹狼提着装有泡面与面包的塑料袋走出超巿,最后则是背着大谷的牧现出身影,她提着今晚两人准备拿来当晚餐的营养口粮以及五百CC纸盒装饮料……那好像不是纸盒饮料,从塑料袋外面还能看到『就算变凉也很好喝!』的广告标语,看起来应该是某种汤品,从黄色的包装来看,大概是玉米浓汤或南瓜浓汤之类的东西吧?



我和着莪稍微向她打声招呼后,牧只是宛如轻轻叹气般闭起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我原本一直告诉自己是我想太多……没想到果然和我猜的一样,我觉得自称是狗的你绝对会把昌义打得很惨。」



说完这句话后,牧转头看着背后,只见大谷仍然挂着装酷的笑容倒在牧的背上。



「所以你那时候才会把我当成目标?」



「没错,不过只靠我根本没办法阻止你。」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如果是知道便当里有三块镶肉后还很难说,但在那之前与其说是我比较强,还不如说牧是为了便当以外的事参战,因为她受到饥饿感加持的力量实在太弱了。



听到我这么回答,着莪随即露出微笑,牧则是被我说得垂下头,她那受到出口自动门灯光照耀的脸颊也微微泛出红润。



她害羞地说出「也许吧」这个回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回答,虽然这么形容比我年长的女性有点奇怪,不过她的模样就像年幼少女般看来相当可爱。



「那个……之后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晚……噗!」



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我好好的一句话变得不知所云,我痛得转过身跳着奇怪的舞步,原来是着莪朝我的侧腹槌了一拳。



「那我们就先离开啰,佐藤我们走吧,跳那种舞会让你看起来更白痴喔。」



「你这家伙做什么啦……可恶……而且那个『更』是什么意思?说得我好像原本就是个白痴一样……着莪你等我一下啦!呃……那我们就先失陪啰,希望以后还能在某个地方碰面。」



我一边摸着自己的侧腹,一边向牧告别,然后从后面追上独自快步离开超市的着莪,和她并肩走在夜晚的道路上。与她那若无其事的态度相较之下,我完全搞不清楚她做出那种举动的理由,而且心底总觉得还有点无法释怀。



或许因为看到我皱着眉头,着莪只是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并带着苦笑回答:



「真是的,你有够不会看场面耶,回家后去玩玩『青涩之恋』学点东西吧,刚刚那段奇特舞步绝对会变得更厉害喔。」



『青涩之恋』是某款SS的游戏,简单说就是以现代为背景的美少女游戏。至于刚刚着莪所说的奇怪舞步,指的就是女主角们在黑暗背景中做出奇怪动作,偶尔还会在空中游泳的神奇开头动画,后来人们都将这段影片称为『暗黑太极拳』,据说游戏发售前周边商品就已经创造出数亿日圆的销售额等等,不过因为我和老爸都不是很会玩这类游戏,因此详细情况并不是记得很清楚。



反正如果要玩美少女游戏,我个人还比较喜欢『悠久幻想曲』系列作,这套游戏里还含有奇幻世界的RPG成分,虽然有人或许会认为这是卖角色设定的游戏,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美少女游戏。顺带一提,收藏全系列作品的珍藏版『悠久幻想曲珍藏版Perpetual Colleciton』。其实就是SS发售的最后一款游戏,因此也让我有着很深的感慨。



「你这是什么意思……嗯?呃……咦?该不会是那个……」



正当我准备朝着莪提出疑问的时候,我的脑中却若隐若现地浮现出答案,不论是着莪在争夺战前说过的话、牧的举动还有美少女游戏……



可恶!现在我已经饿得让没办法专心思考这件事了!



「之后我再说明给你听吧,反正肚子也饿了,我们就边吃边聊这件事吧。要到哪里吃便当?」



我对着莪点了点头,毕竟肚子一饿就很难进行缜密的思考,于是我也把思考模式切回便当上。



「现在这个时间老爸应该差不多回家了,我实在不想在家里吃饭耶。」



现在老妈应该还在网络世界里鬼混,因此我想家里不会有准备饭菜,要是饿着肚子的老爸看我拿便当回家……根本就是比在黑暗中举着火把还要更醒目。



只要我们对舔着嘴唇的老爸说出「这个便当不是给你吃的」,他绝对会叫我们两个「给我乖乖正座」,然后把录放音机从房间里拿出来,把昭和时代的众多名曲当成背景音乐,开始说着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一碗阳春面』(※注:本短篇小说。故事描述贫穷的母亲带着两位孩子到某个名为「北海亭」的拉面店,原本准备三个人一起吃一碗荞麦阳春面,结果好心的店长偷偷多加了半球面条,让母子能够充分享受这顿得来不易的料埋。)故事。老爸首先会兜圈子说明分享食物的优



点、美好之处与爱情,不过他总是会用自己的妄想来填补忘掉的内容,最后几乎都会变成打倒魔王拯救公主的热血英雄传奇故事。通常都是拿南高节与竹取公主(※注:1970年代日本的民俗歌谣团体。)的『神田川』当成背



景音乐迎接赌上性命的最后决战,然后当音乐播放到佐田雅志的『来自北国』时,就会演变成『魔王其实是公主的亲生父亲』这种令人错愕的剧情。



「反正都已经在超市热好便当了,在附近的公园吃应该就好啰,我猜爸爸这时候应该也已经回到家里了,他看到我吃便当绝对会碎碎念的。」



「这附近的公园啊……我记得广部同学她家附近有个公园。」



于是,我们决定到那个公园里吃饭,由于我们已经很久没来到这个公园,所以对公园里的玩沙场和饮水处已经遭到撤除吃了一惊,然后才坐上长椅。



我们把塑料袋摆在大腿上,便当的温度与重量自然而然地让心跳变得越来越快,仔细想想这是饿了半天才吃到的东西……除了之前吃的饼干,这几乎算是今天吃到的第一餐,或许这就是刚刚在超市发挥出比平常更强实力的原因。



着莪把先前买来的乌龙茶宝特瓶递往嘴边,夏天残留的暑气与先前的争夺战让我已经是口干舌燥,于是我也跟着喝了一口乌龙茶,然后两个人同时拿起免洗筷大声说着:



「「我要开动啰!」」



我赶紧把用胶带固定的透明盒盖打开,里面随即窜出一股不知是否为炖菜的蒸气,还混有让肚子瞬间发出「咕噜」声的高汤与油炸香味。不知是否因为里面有豌豆饭,总觉得还有一股植物的清新香味,原本我打算一开始就吃吃看青椒镶肉,筷子却自然而然地伸向豌豆饭,那粒粒饱满圆润的白饭配上圆滚滚的鲜艳豌豆,简直就像代表着生命力最为旺盛的季节般耀眼动人。



我用筷子舀起一口饭,发现豌豆不只是撒在饭上,饭粒里还能见到若隐若现的豆子,不知为何这让我感到相当高兴。奇怪的是,我个人并非很喜欢豌豆饭,或许该说我只有在学校的营养午餐吃过,这也让我感到有点匪夷所思。



「好,要吃啰!」我让这股霸气在胸中酝酿,然后缓缓地把饭送往嘴里……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筷子却在嘴巴前停了下来。因为我从极近距离的豌豆饭里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味,我满腹狐疑地仔细盯着饭粒观察,发现白饭好像微微地染上某种颜色,看来应该是煮饭时加进高汤才会有这种香味。



我把饭放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热时间调太久,烫口的饭让我一边发出有如圣诞老公公笑声的「呼呵呵」声,一边在口中用舌头翻弄着豌豆饭。这时和我一样把便当盖打开、剥着鱼骨头的着莪发现我这模样后,赶紧慌张地把乌龙茶递给我,不过我立刻用拿着筷子的手比出「没问题」的手势,毕竟这可是久候多时并佐以胜利滋味的半价便当,而且还是期待已久的第一口豌豆饭……我可不想匆忙地配着饮料把饭吞进肚里,于是我只好「呼哈呼哈」地吐着热气,慢慢地品尝口中的饭粒。和我猜想的一样,这是微微含有昆布高汤风味的米饭,不过吃起来却比普通白饭还要柔软有弹性,里面应该是掺进了少量糯米,然后再加上豌豆。豌豆就像是香菇或青椒一样



容易被讨厌,平常吃起来并非是特别美味,而且还会有青涩又干垮的口感,不过嘴里这口饭又是怎么回事?高汤的风味不只巧妙地将豌豆的讨厌臭味完全消除,更与豌豆交织出清爽不可思议的平衡口感,圆滚滚的豌豆和柔软有嚼劲的白饭互相搭配,让豌豆饭衍生出各种不同的口感……真的很好吃,还能感觉到高汤里蕴藏的咸味,感觉不用配菜就能让肚子吃得饱饱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身为主菜的青椒镶肉,无论里面塞了多少肉,青椒仍然和豌豆一样同为许多人挑食的对象,也显现出这个便当确实充满挑战的精神。



肉的表面裹着一层面包粉,不过外面的面皮看起来刺刺的,应该是整块丢进油锅里油炸,因此不只是青椒看起来鲜嫩有光泽,里面包的肉也看起来相当漂亮。



毕竟旁边还有凉拌蔬菜,我原本以为需要洒上沾酱,结果便当里附的却是小包装酱油,于是我把有点烫的酱油袋打开淋在青椒镶肉上。



由于青椒镶肉有着相当份量,而且里面满满地都是绞肉,所以夹起来还满重的,我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镶肉……然后一口气张开嘴巴咬了下去!



我随即发出「唔喔!」的惊讶叫声,青椒镶肉居然被我整个一口咬成两半,原本我已经做好青椒和肉会分离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青椒居然会这么柔软,再加上不知是否烹煮时的火侯彻底地渗到每个角落,看起来厚实的青椒甚至还能感觉到绿色蔬菜特有的柔和香味,然后就是在嘴巴里窜流的肉汁。平常不管是汉堡排还是其它料理,在调理的过程中多少都会流出肉汁,但名为青椒的容器却紧紧地把肉汁锁在里面,当我一咬开青椒的瞬间,肉汁便迫不及待地流窜而出……就在我的嘴里!



而且与一般汉堡排相比,里面塞的绞肉比例还要更高,或许该说里面都是咬起来较扎实的纯正绞肉,这该不会是牛绞肉吧?到底是为了配合青椒而选用较有嚼劲的肉呢?还是为了想让我们好好品尝肉的口感?不管是哪种,我还是对嘴里满满的肉感到相当满意,甚至还很想喊出「YES!都是肉!」,搭配酱油的咸味根本不可能会是被讨厌的食物。



我再度把豌豆饭送进嘴里,一开始我还没有发现,不过充满高汤风味的柔软白饭口感完全不输给肉,而豌豆的清爽甜味更是完美地将肉的黏腻感完全抹除。



「……原来是这样啊……」



当我喃喃地如此说着时,在旁边啃着鱼骨头碎肉的着莪也出声问我发生什么事,于是我把刚才嘴里豌豆饭与青椒镶肉的美妙邂逅告诉她,她只是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然后从我的便当里夹了一口炖菜送往嘴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嘿~原来是这样啊。佐藤,你应该会给我吃豌豆饭和一块青椒镶肉吧……咦?这道炖菜的味道好朴素喔。」



我把还没品尝过的炖菜夹进嘴里,里面有蒟蒻、红萝卜、莲藕、牛蒡以及看似配色用的两片带荚豌豆,这些切成一口大小的菜色并没有炖菜特有的灰黑颜色,虽然里面有高汤的香味,不过与其说是炖得入味,这些菜似乎只是稍微经过烹煮而打算活用素材本身的味道,照平常的吃法或许会不太够味,但考虑到便当里还有带咸味的豌豆饭与重囗味的青椒镶肉,这种配分确实算是相



当均衡。



虽然着莪露出不太满足的表情,不过我倒是浮现出由衷感到充实的笑容。



无法理解个中差距的着莪和我交换便当,我当然没有忘记提醒她「只能拿一个青椒镶肉」,我很清楚着莪那家伙的个性,要是什么都没说的话,她绝对会把一块青椒镶肉外加我吃剩的那个理所当然地顺便吃掉。



着莪抢到的远东多线鱼便当和我的便当使用同样盒子,但不知是否因为看过青椒镶肉便当,远东多线鱼便当整体而言有种很朴素的感觉,一颗酸梅就坐镇在便当中央,旁边还能见到撒有黑芝麻的白饭、酱菜、炖羊栖菜与黄豆、经过加热后散发出些许味道的醋拌双色萝卜,最后则是身为主菜的远东多线鱼,旁边还有切成薄片的鱼板和煎蛋,将洒有白芝麻的烫菠菜区隔在另一侧。



首先,我咬了一口已经剥掉骨头并淋上酱油的多线鱼,然后再把白饭拨进嘴里,油脂恰到好处的鱼肉与白饭可说是绝配,炖羊栖菜与黄豆也是相当安定的味道,并没有违背我们的期待。



虽然菜色与味道都是朴素且相当常见,不过这就是最符合王道、令人难以生厌的组合。对于这个渐趋少子高龄化的城镇而言,独自居住的老人家也渐渐增加,这可说是最适合提供给倚靠便当与熟食族群的便当。如果硬要挑毛病的话,就是如果能附上味噌汤就更完美了,真不愧是大谷推荐的超市。



……说到这里才让我突然想起大谷的事,便当带给我的强烈震撼差点就让我忘记他了。



「着莪,你刚刚不是要说有关牧的事情吗?」



我转头看向旁边,着莪正仰着头,还像是模仿圣诞老公公的笑声般发出「呼呵呵」的声音。



看到我递出装着鸟龙茶的宝特瓶,她同样用指尖把宝特瓶推回来表示不需要,等到她稍微恢复正常并笑着发表「哎呀~~真的很好吃耶~~」的感想后,我再度提出先前那个问题。



「你说那个啊,我只是觉得牧是真的很喜欢大谷,我不知道大谷是怎么想的,不过要是我们在场的话会是很大颗的电灯泡喔。」



「咦?是这样吗……我倒是没有特别注意耶……」



「没错,我不是在争夺战开始前说过要注意她吗?原本我以为自己只是想太多……我猜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受到饥饿感的加持,而且已经做好打输的心理准备对付你喔。」



「先停-下,我听不懂这段话的重点在哪里。」



着莪无奈地叹了一囗气,把我们两个的便当换了回来。



「唉……意思就是对他们两个来说,你今晚是个很不吉利的对手,都是因为之前开的玩笑和你穿的衣服,结果连我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猜得这么准喔。」



之前那个玩笑指的就是大谷误以为我是只狗,而我们也没有多加否定的事吧?那衣服又是怎么回事?今天我只是穿着普通的黑衬衫和黑色垮裤而已。



「因为大谷的称号叫做『食人鬼』,食人鬼的天敌就是狗,传说中食人鬼用布袋把少女绑走后,从布袋里微微发出的呼救声刚好被路过的猎人听见,猎人便偷偷把里面的少女和自己的狗掉包,当食人鬼准备打开布袋吃掉少女时,里面跳出来的当然就是那条狗,而且还是全身黑漆漆的巨型猎犬,结果食人鬼就被那只狗给啃个一干二净……故事内容大概就是这样。」



「黑漆漆的猎犬啊……原来如此,听起来确实还满不吉利的……不过这次只是刚好变成这样的吧?而且称号来源的故事哪有可能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所以你刚刚才会说是自己想太多吧?」



着莪则是一边吃着煎蛋,一边笑着回答「对啊」。



既爱管事又容易操心,却又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原来如此,这种形容确实很巧妙。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失礼,其实牧并不算是个很漂亮的美女,可是从内心散发的纯真感情却是美丽又惹人怜爱,不过年纪较轻的我好像不太适合说出这种话。



「也是啦,如果是有原作剧情的称号,而且还会碰到同样命运的话,那着莪你就必须把石中剑交给阿瑟王啰。」



听到我这番话,着莪也笑着回答「说得也对耶」,然后把其中一根免洗筷举到头顶,开始「锵锵锵~~♪」地哼着以前RPG游戏里似曾相识的旋律,而我也就这样直接跪坐在着莪面前,看着她缓缓地把握着免洗筷的手放了下来,我则是举起手虔诚地接过免洗筷,然后我们对着彼此笑了好一阵子。



「呼……笑到肚子好痛喔。不过很可惜的是,听说好像很久以前就有叫做阿瑟王的狼,而且是在我公寓附近某间古狼聚集的超巿,我曾经在那里听过这个称号喔。」



「也不算是可惜啦,毕竟我可不想背着这么响亮的称号,这对我来说还太沉重啰。」



着莪又再度发出「啊哈哈」的笑声,然后重新坐回长椅上并从我手中拿回免洗筷。



「称号不是会让人这么有压力的东西啦,因为称号就代表那个人的特征,也代表平常最真实的面貌……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吧?《变态》同学?」



着莪把免洗筷如同转铅笔般转了一圈,还用瞧不起人的眼神看着我。



虽然我原本打算用「那你又怎么样?你不觉得《湖之丽人》这个称号很沉重吗?」这句话回她,不过当我看到着莪露出微笑的表情时,也让我认为称号确实是能表现出那个人的特质,虽然平常和她并肩玩着游戏时并没有特别注意,但她确实拥有足以被称为《丽人》的本钱。



就着莪这个人来说,她闭起嘴巴的时候的确很漂亮,面貌丝毫不会输给中小学一直与我同班的班花广部同学,不过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奇怪的是我完全不会感觉到她很漂亮或是个美女,甚至不会把她归类在女性的范畴里。没有特别意识到的话根本不会察觉她的美,就像是开在路边的花朵。



就这点而言,广部同学反而就像是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从刚进小学时就已经是全班的……不,甚至是漂亮到掳获全学年男生的心,从小时候我就意识到她是个女生,在我们班上肯定有很多人的初恋对象就是她。



要是有幸能和广部同学一起用餐,我绝对会连食物的味道都分不清楚,顶多只能让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尽量别做出粗鲁的举动,就算吃到很烫的豌豆饭,也不能像个怪人一样发出「呼呵呵」的声音,只能故作镇静地做好烫伤的心理准备……说到广部同学,不知道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我保持坐着的姿势,下意识地伸长脖子看着她的家。



咦?二楼角落广部同学的房间有点灯耶?从国中毕业到都市念书后,照理说那个房间应该已经没有住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窗边的窗帘突然微微映照出某道人影,而且还变得越来越清楚,看来那个人正在逐渐接近窗边,当人影完全化为黑色后,窗帘突然微微地晃了一下……



「……嗯?」



我发现大腿处突然变得有点轻,于是低头一看,自己的便当仍然摆在大腿上……可是刚刚吃剩的青椒镶肉已经不见了。



我转头看向旁边,只见着莪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咬着青椒镶肉,而且还很自然地笑着说出「好好吃喔」。



我忍不住激动地叫出「你这家伙做什么啦!?」,并大胆地从她腿上的便当把多线鱼夹过来咬了一口,不过鱼几乎只剩下接近尾巴的肉,和我刚才吃的味道多少有点差异,这样根本不够拿来抵掉她吃的半块青椒镶肉。



「佐藤!你怎么可以抢别人的便当!?」



虽然着莪故意摆出有点生气的惊讶表情,但声音听起来却有几分调侃的意思,着莪这家伙……看来她从一开始就打算从我这里把好吃的柬西抢走,我们两个就这样维持坐姿互瞪几秒,然后立刻开始吃着自已的便当,而且随时用眼角余光确认对方的行动,只要一有破绽就毫不犹豫地用筷子把对方的菜抢过来。



经过一阵激烈的抢夺战后,神奇的是当我吃完便当时,我对着莪的恨意突然顿时消失无踪,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填饱了肚子,胸口只留下一股深深的满足感。



着莪用充满幸福的语调说出「好好吃喔」的感想,便一把收起我的空便当盒丢到公园设置的垃圾桶里。



「那我们回家吧……啊,我记得你借的『青涩之恋』还没还给我吧?」



我忍不住发出「该不会要玩那个吧」的不满声音,其实我并不是很会玩文字类型的游戏,不知是否因为SEGA本身在大型电玩业界拥有绝对的影响力,而且还曾经创造出光辉灿烂的时代,因此对喜爱SEGA的大多数玩家而言,基本上都对格斗类、动作类与射击类的大型电玩游戏情有独钟。



「那不然就玩『悠久幻想曲』吧,那游戏好像在佐藤你家吧?」



「又要熬夜玩游戏玩到早上喔……算了,反正我们都已经睡到下午,要睡应该也没那么好睡啰。」



「对啊,通宵打电动就是暑假的醍醐味,夏天就是要让人好好享受的喔。」



我们并肩走出公园,虽然我在途中转过头察看广部同学的家,不过二楼角落房间的灯已经关了,所以刚刚那应该是她爸妈进房吧?



我们用剩余的钱买了一些饮料和零食后,就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结果和我们猜想的一样,回到家就见到空着肚子的老爸,听到我们已经吃饱,他就像是个魔鬼般狠狠地发了一场脾气……之后就和我们料想的没有两样。



由『一碗荞麦阳春面』所衍生出的最高级游戏史诗也在这时揭开序幕。







当大谷恢复神智时,眼前只见到一轮细细的美丽新月,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不过他却完全不想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全身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奇怪的是心情却异常平静,舒服得让他差点再度落入梦乡。



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呢?明明自己已经输了,照理说应该不会输掉还如此舒服,最根本的败因或许就是在追求便当的战场还怀着二心对着莪菖蒲装酷,那时候如果是抢着莪锁定的多线鱼便当,就时间而言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最后自己居然把那个便当让给着莪,转而寻求放有讨厌食物的便当。



毕竟那里是追求便当的场所,强迫自己接受与心目中有所差异的东西才会招致失败。



他回想起最后佐藤洋的模样,他化身成黑影并带着熊熊燃烧的眼神,还自称是条狗……结果自己的领域居然被那条狗搞得一团乱,包括自己在内的几匹狼和牧都输给了他。



牧正在做什么?那个常常找我麻烦的家伙最后怎么样了?脑中怎么样都想不起这件事,或许连大谷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还没看到最后结果前就昏过去了,她如果没有从那时就继续倒在地上,即使爬起来也很难赢过当时已经化为饥饿野兽的佐藤。



就在这个时候,大谷的胸口突然冒出剧烈的不安感,原本他以为牧变成怎样都与他毫无关系,心脏却不知为何跳得越来越快,甚至像是说着「快醒醒,现在不是躺在这边的时候」似地,可是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感觉?那家伙根本就比我还强,在那家伙的个子比我还小的时候,在我们彼此都还是直称名字的时候,我总是会说着「我会保护你的」或「交给我处理」,就像是某处的英雄般说着这种帅气的话……可是现在与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是那家伙比较强,所以我不需要再替她操这么多心了。



大谷自暴自弃地如此说服着自己,但心脏却仍然越跳越快。



进国中没多久后,打从自己的身高被追过以来,大谷就尽量躲着牧避不见面,因为他觉得身高较高的牧总是看不起身为男生的他……大谷的自尊心老是让他冒出这种想法,要是保护的对象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而且打架比男生还强的话,说出这种话只会让人见笑而已,因此如果是其它高大女生倒还没关系,唯独只有牧不行,只有她绝对不能比大谷还要强壮。



……不对,好像就连比较高的时候,自己好像还是比牧弱,即使说着「要保护她」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却好像都是牧在保护目己。每当听到大谷在耍帅,牧总是苦笑着带过。看到她这种表情,也让大谷认为即使现在没办法保护她,将来等自己长大变强后,自己绝对要让这段话成真。就算是恐怖分子占据整个学校,对拥有机智、勇气与魔族血脉的自已来说,他无论如何都会救出牧。大谷的脑中曾经闪过无数次这种幼稚又愚蠢的小学生特有妄想,可是当牧的身高超过他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被迫面对自己不愿看见的现实般,让他越来越无法忍耐现况,于是渐渐地他开始躲避着牧,也不再将她当成是异性看待。



大谷把这段痛苦难堪的往事赶出脑外,并深深地藏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刚刚胸口才会瞬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不安感。



随着意识变得越来越清楚,他渐渐发现自己为何会对眼前的新月感觉到很奇怪,因为昨天碰到着莪时的月亮……他记得应该还是弦月,根本不可能只过一天就变得这么细的新月,而且话说自己在哪里?在超市被打倒后怎么会看得到月亮?为什么自己能躺得这么舒服?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醒了吗?」



牧的声音突然从月亮……不,是从上面传进耳朵里,大谷瞬间联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而且惊讶地发出「该不会……」的声音连忙撑起身体,当他从温暖的枕头上抬起头时,额头也突然撞到枕头上方某个莫名柔软的物体。



「你做什么啦……要起来的话动作放慢点嘛……」



大谷从躺着的长椅上撑起身体,并且确认状况是否如同自己的猜想,自己绝对是昏倒后被带到这个超市附近的公园,然后把牧的大腿当成枕头呼呼大睡。



「你干么摆出那种鸽子被空气枪打到的惊讶表情啊……你还好吧?」



「我、我还好啦……」



大谷赶紧含糊地如此回答,眼睛并不是看着露出担心表情的牧,而是刚刚自己撞到的柔软物体,那就是牧的胸部。不知是否因为没有特别把牧当成异性看待,大谷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注意到「那个东西」,虽然牧的体格比较强壮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由于她平常就习惯穿宽松的衣服,因此胸部并非特别醒目。



……事实上她的胸部算是相当丰满,尺寸甚至还大到能够遮住弦月变成新月,额头撞到已经不是空气枪,而是能够称为加农炮等级的东西了。



「既然已经有力气站起来,那应该能吃东西了吧?」



牧转过身拿起长椅旁边的塑料袋,这时扭动的腰部突然将衣服扯紧,只要衣服里面没有塞西瓜或哈蜜瓜之类的东西,紧盯着牧的大谷也确定自己的猜想绝对没错。



牧在很多地方都发育得非常迅速,当大谷发现这件事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牧是个女性,没想到只经过几年,心底居然会出现有如久违再会的兴奋感,而且她还培养出几乎会让人窒息的女性魅力,大谷又再度出现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心跳加速感,不过他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外,并且赶紧说服自己「事到如今还想这些做什么」,最后战战兢兢与牧拉开一段距离。



「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吗?」



「不然还有谁?这个给你。」



牧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包营养口粮(巧克力囗味)与五百CC盒装玉米浓汤,当大谷从她手中接过这两样食物时,微微地朝牧的脸颊看了一眼。她的脸颊还能见到明显的伤痕,照理说平常这应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不知为何今天却让大谷感到特别难以释怀。



「……你好像被打得满惨的喔。」



「昌义你也是吧……你看这里。」



牧保持坐姿将上半身移向大谷面前,并用指尖从太阳穴沿着脸颊摸了下来,也让大谷痛得发出叫声。



大谷下意识地把手抵在伤口上,不过还没摸到伤口前,指尖却碰到另外一个不同的东西,那就是牧仍然摸着伤口的手。



他顿时回过神转头看着牧,两个人也在极为接近的距离互相对望,明明在以前是完全不会特别注意的举动,却不知为何只有这个时候让大谷微微地发出「啊……」的短短声音。



牧斗大的眼眸不解地看着大谷,感到自己那些奇怪的念头与刻意隐瞒的举动都被她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大谷赶紧垂着头躲开牧的视线……结果牧胸前的衣襟刚好就在眼面,被衣服紧紧压着的乳沟也随即映入视野中。



这让大谷显得相当慌张,他赶紧别过头并把牧的手拨开,心脏就像是机关枪般不停高速跳动,甚至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脸颊开始热了起来。



重新调整坐姿的牧看着自己的胸口,满腹狐疑地喃喃说道:



「你怎么了?明明之前都不会这么在意的,怎么会今天特别在意这些事?」



这确实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大谷从国中起就不把牧当成女性看待,他认为自己与牧只是有着别种关系的朋友,可是现在却变得有点不太对劲。



「我、我没怎样啦!重点是看到你这家伙又代表什么啦!都已经不是小鬼了……」



不知是否因为太过慌张,不只是声音整个走样,而且还用不自然的高分贝音量说出这段话,越跳越快的心脏也让脸颊变得更加滚烫。



牧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两颊就像是白雪融化般自然地缓缓浮现笑容,这道笑容宛如从前那个纯真的少女般可爱甜美,大谷总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被看扁而赶紧怒斥要她别笑,牧却迟迟无法止住笑声。



「抱歉抱歉,因为我很久没看到昌义这么逞强啰,真的让我很怀念以前的那段日子呢。不知道已经几年啰?以前每天都会听你一直说这些话,严重的时候甚至连晚上都会打电话到我家,可是最近都只有听到你抱怨东抱怨西的……嗯……」



牧的声音越变越小,笑容也渐渐从脸上消失,最后则是把视线落到手边的营养口粮上。



「……这不是废话吗……」



因为大谷连逞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小学的时候还能说出「我要保护你」这种话,国中时身高被追过也还能勉强说出「总有一天我会好好保护你」,可是之后就没办法说出这种话了,因为连说出这种话的可能性都完全消失了。



即使大谷已经停止成长,牧却继续加深双方之间的差距,就算每天喝了一堆牛奶,增加的也不是身高而是上厕所的时间。



最后他只能把「牵着手保护她」的梦想当成是妄想,自从得到这个结论后,大谷就不再把牧当成异性看待,甚至尽量减少接触的机会。可是他还是很在意牧的情况,于是大谷开始疯狂地加紧用功,让自己升高中时考上好学校,就连大学都是拼命用功勉强挤进国立的有名大学,一切都是为了希望自己能有赢过牧的地方,能有超越过她的优点……但到最后还是宣告失败,奇怪的是牧居然能毫无困难地与他考进同所学校,结果两个人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念同一间学校。这又再次伤到大谷的自尊心,难道自己真的没有半个能赢过她的地方吗?我只能继续屈就在她的脚底下吗?



……难道我没有任何能再帮她的地方了吗?



光是待在牧的身边,就会让大谷羞愧得无地自容,因此大谷决定尽量离开牧的身边,不过她总是会紧紧地跟在后面,而且摆出理所当然的模样待在大谷身边,就连在名为超市的荒野闯荡时也是一样,虽然是由大谷先获得称号,不过实力却是牧比较占优势。



牧就像是个拗脾气的孩子般微微低着头,并且像是放弃般叹着气把玩营养口粮的盒子。



「明明以前还蛮常说的,可是最近都几乎没有再说『我总有一天要长得比你还强壮』或是



『我绝对会把那些弄哭你的家伙全部打扁』这些话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玩垒球打破窗户,我还记得昌义笑着回答『挨老师骂根本没什么,交给我来处理吧』……结果十分钟后居然被骂得哭哭啼啼地跑出教职员室,最后还是我赶快跑进里面跟老师说明……」



一听到这里,大谷赶紧叫牧别再说了。这些都是很想赶快删除掉的痛苦回忆,然而脑中却还是可恨地刻着这些记忆,他很希望牧别再挖出这些往事。



「别再说小时候的糗事了……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牧则是露出看似有点寂寞的苦笑。



「果然是这样啊……那你以后就不会再对我说那种话啰?其实我还满喜欢看到昌义逞强的模样耶。」



「那只是吹牛而已吧。」



牧在长椅上抱起自己的腿,缩起身体继续说道:



「就是这样才会让我很高兴又开心喔……而且……」



听到牧结结巴巴地说着,大谷也带着很想逃离现场的焦躁心情回了一句「而且怎样」。



「而且要是昌义不对我说的话,总觉得就没有其它人会对我说出这种话了……」



她把脸颊埋进双腿间如此含糊地说道,大谷继续对她的话追问「说什么话啦」后,仍然将脸埋在双腿间的牧犹豫地说道:



「……就是说『喜欢我』还是『我很漂亮』……因为我长成这个样子,只有昌义会对我说这种话……」



「最好是只有我会这样说啦!!」



大谷突然气冲冲地爆出这句话并站起身,然后正面看着惊讶抬起头的牧。



「你是很漂亮又有魅力啊!除了我之外,照理说应该会有很多男生说喜欢你吧!!而且你这家伙根本就是……」



大谷就像是以前一样如此喊着,还如同溃堤的水坝般源源不绝地吐出心底的话,随着音量越来越大声,他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残局,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正在说什么了。在他全力吼完牧是多么漂亮与优秀后,不知何时开始吐出心里的话语。



口中不断冒出这五年来持续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与话语,即使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但不论是从以前到现在的烦躁情绪、消极念头、没用的落魄模样、以及自己想逃离牧的身边寻求解脱、还有不把牧当成异性看待、甚至是逼自己喜欢别的女生却终告失败等等……一切的一切都经过吶吼迸射而出,连大谷都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或是做什么,只有一股想把所有事都发泄出来的感觉,吼叫声、呜咽声与抽泣声一股脑地宣泄而出,就像是孩童哭闹般,未经过整理的情绪随着乱七八糟的字句吐出嘴巴,最后用尽全力吼出「其实我从以前就很喜欢你」后,大谷的话语才总算宣告结束。



当他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就像全速冲刺过似地频频喘气,双手也紧紧握着。



就像以前一样,他故作强硬又夸张地把所有心事吐了出来,明明每次都只是单纯地被女生甩掉,却老是硬扯成自己喜欢上对方,虽然再怎么逞强也要有个限度,不过他还是决定当成是这么回事,或许该说他已经没办法收回这些话了。



大谷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即使他觉得自己好像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但奇怪的是心底并没有任何后悔的感觉。



牧仍然坐在长椅上抱着双腿,吃惊地瞪圆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中还能见到她眼角微微泛出泪光。



大谷不想再逃避她的视线,因为自已的糗态和逞强模样都完全暴露在她眼前,已经没有任何害怕被她看到的地方了。



当眼角的眼泪即将沿着脸颊缓缓流下时,牧又再次将自己的脸颊埋进双腿间,还能听到抽着鼻水的声音,接着只能听到细微的虫鸣声在两人间回荡。



大谷调整好混乱的呼吸后,牧从膝盖间稍微抬起头看着大谷,她的眼眶泛红,微微发抖并担心地开口说道:



「……像我这么大只的女孩子也没关系吗?」



她用平常不曾用过的语调问出这个问题,还能发现她握着双脚的手越来越用力,简直像是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小似地。



大谷也泛出眼泪,他很讨厌自己居然会说出让牧如此难过的话,而在意自己这种不成熟的地方或许也等于责怪着牧,没想到竟然这么晚才察觉这件事,这让他感到自己相当没用。



因此他决定大声开口说出那句话,就像是个愚笨的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说出那句话。



「那有什么关系!我从以前就很喜欢你了!!」



牧随即抬起头,只见她那哭垮的脸颊微微露出笑容,这道笑容就像是稚嫩的少女般纯真可爱,他忍不住走向牧的面前,并且把手伸向牧脸颊的泪痕,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双方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嘴唇前方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大谷的腹部突然发出「咕噜」的叫声。



现场的时间瞬间静止,不只是让两个人顿时吞回眼泪,总觉得周遭的空气还对顿时变得异常寒冷。



接着,牧的大笑让时间再度恢复转动,而且还带着笑声开口说道:



「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耶……说得也是,我们都还没吃晚餐呢,赶快来吃饭吧。」



大谷离开牧的面前时,他甚至很想把自己的胃袋切掉,都是因为一口气把心底的郁闷哭喊出来,才会让肚子变得如此饥饿,而且是刚好还在这个时候出来打断绝佳的时机。



虽然大谷懊恼得很想抱着头,不过坐在牧右边的他却没办法这么做,因为牧仍然握着他的左手,她那很久没碰到的手掌变得既宽大,还有种将人完全包覆的温暖感觉。



他捡起不知何时掉到地面的纸盒装玉米浓汤,摇了几下后便张开嘴巴,牧则是同样打开营养口粮的包装袋。



两个人肩并肩地开始「啪擦啪嚓」地吃着东西,偶尔会配着手边的汤,然后又继续「啪嚓啪嚓」地享用晚餐。两个人并没有交谈,因为他们还想不到该说什么话,由于刚才都已经把想说的话全部吐了出来,所以现在只要坐在对方身边就让他们很满足了。



只要转头稍微用眼角余光看着对方,就能发现对方也在对自己露出微笑,或是很害臊地不知该说什么,根本不像是已经有点年纪的男女生会做出的举动,不过大谷一边咬着营养口粮,一边认为这样也没关系,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正在做着十年前无法完成的事了。



关键就是牧的丰满胸……不对,应该是半价便当争夺战,虽然两个人被打得体无完肤还输掉争夺战有点可惜,不过大谷深信关键绝对不是「牧的胸部尺寸」这种很粗俗的理由。



到底应不应该感谢那个名叫佐藤洋的狗呢……应该还不至于到感谢他的地步,大谷不禁露出无声的笑容,而且事到如今才觉得那家伙有点怪怪的,凭那家伙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狗,着莪菖蒲也是一样,那两个人应该都是狼,如果不是已经拥有称号,要不然就是接近能够获得称号的程度了。



为什么他们不说出这件事?为什么会自称是狗?话说他们的真实身分到底是……?



「你在想什么事?」



听到牧如此询问,大谷并不打算老实回答「我正在想佐藤和菖蒲的事」,而是像以前一样故意装酷且丢脸地回答:



「……我、我正在想你的事……」



牧立刻露出笑容,大谷则是害臊地咬了一口营养口粮,嘴里还传来巧克力的味道。



大谷忍不住歪着头开始思考,巧克力的味道吃起来有这么甜吗?







「真是的,虽然这是我爸爸用的,你还是先穿着吧。」



看到佐藤穿着T恤现出身影,着莪则是把一件薄长袖夹克丢给他。



「夏天穿黑长袖夹克不会很热吗?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耶。」



听到这句话后,着莪也抬起头看着天空,眼前随即映出清澈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青空与悠然飘浮的白云,以及散发出灿烂光芒的耀眼太阳。天气确实是晴空万里,不过现在已经是接近夏天尾声的九月,风里能够感觉到些许秋天的气息,以数十公里的速度向前奔驰肯定会变得更加强烈,穿短袖应该会比在意颜色还要更加不舒服。



佐藤看起来有点不太甘愿,但还是把波士顿包摆在着莪家的玄关前并穿起夹克,着蔱趁着这段时间从家里车库牵出半年前买的重型机车,并且开始发动引擎。把着莪的行李绑在东架上后,佐藤决定把自己的行李背在肩膀上,虽然波士顿包不是很好背,不过有肩带的话总是能背起来的。



着莪把全罩式安全帽戴在头上,然后把另一顶安全帽递给佐藤。



「唉……暑假就快结束啰……总觉得还放不够耶……」



「说快是很快,不过这段时间确实也发生了很多事喔。」



不只是感冒卧病在床和集训,回到老家后就和佐藤被祖父找回乡下,还发生被熊追赶等等的事情,回到家后又和老家的朋友玩得昏天暗地,最后暑假就这样结束了。感觉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很慢,或许基本上夏天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着莪跨上重型机车后,佐藤也跟着坐在后面并把手绕过着莪腰部。



「那我们回去啰,后天开始又必须用功念书了。」



从着莪家的二楼还能见到有两个人正在窗边挥手,那就是先前给爱女深情拥抱的着莪家双亲,虽然因为反光的关系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脸,不过还是能清楚见到他们正在挥着手,着莪也朝着他们挥了挥手,晚一步发现的佐藤则是跟着举起单手。



就在着个瞬间,着莪突然一口气发动油门加速前进,让佐藤发出惨叫声并全力抱紧着莪,着莪也发出笑声继续加快速度,坐上穖车的佐藤几乎是任凭着莪摆布的玩具,在回到乌田高中宿舍前,着莪决定要好好地玩弄佐藤。



骑了约五分钟后,机车离开老家城镇来到宽广的国道上,虽然现在这个季节路上显得有点拥挤,不过机车还是能够顺畅地前进。



红灯让车阵停了下来,着莪以接近步行的速度穿梭在车阵间,然后在停车线前将机车停在某辆小轿车旁,佐藤这才像是歇了一口气般靠在着莪身上。



着莪不意间看往旁边,被身旁景象吓了一跳。原来那辆小轿车里握着方向盘的人就是《食人鬼》大谷,牧则是坐在副驾驶座高兴地露出笑容。



或许因为戴着安全帽的关系,两人似乎没有发现着莪与佐藤,着莪发现他们正牵着手高兴地有说有笑,看起来就像是对情侣似地,已经不像最后见面时那种若即若离或单纯青梅竹马的关系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说快的确很快,不过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或许夏天就是这个样子吧?着莪的脑中也浮现出这句自己才刚刚说过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突然把脸颊靠向对方,让着莪决定不再继续观看而将视线转回前方。



原本她还想打开安全帽护罩对两人开点玩笑,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作罢,因为她想起了后面那个靠在自己背上的家伙,不巧他还穿着刚刚着莪交给他的黑色夹克,于是着莪只能抬起头着着红绿灯,并且祈祷着赶快变换灯号。一看到绿灯亮起,她立刻毫不犹豫地把油门催到最大,让机车前轮整个翘了起来,后面的轮胎也跟着激发出白烟,紧急加速让后面那个家伙发出惨叫,车身更是一口气加速到道路限速,与还停在灯号前的车阵瞬间拉开距离。



从安全帽露出的金发与衣服随着强风不停摆荡,即使感觉到佐藤拼命地用手抓紧自己,但着莪仍然没有减慢速度。



赶快离开这里吧,在后面的黑犬还没有将小哥布尔食人鬼吃掉前,为了让那位身为青梅竹马的少女仍然能继续带着笑容被掳走,必须尽快地远离他们身边。



着莪发现罩在安全帽里的自己露出了笑容,心底还有种莫名的幸福感觉。



「佐藤,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再到哪里好好玩一下吧,反正暑假还有两天嘛。」



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没余力回答,并没有听到佐藤回答的声音。



既然这样就随便乱跑吧,反正只要是在机车上,主导权就是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着莪就像是要绑架背后那位青梅竹马般让机车在路上奔驰。



她回想着自己和佐藤最后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并持续加快机车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