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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凰引第2节(2 / 2)


  一刹那宛如静止,持绳拖拽的蕃人大笑骤停,沉重的身躯栽倒地面,背心嵌着一枚利箭。

  陆九郎缚颈的圈绳松了,终于得以呼吸,只觉一阵阵眩胀,冷汗与热痛交煎。

  没人再留意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子,所有蕃人盯住了坡上。

  逆光中的身影有一种凛冽的锐意,挽弓一搭一放,又一箭啸空而来,射倒了一名蕃人,余下的终于回过神,咆哮着拔出弯刀,纵马向土坡冲去。

  陆九郎死里逃生,拼着疼痛向远处爬去,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蕃人马势极快,瞬间近了坡顶,坡上的影子收起弓,从鞍侧的悬钩取下了一柄刀。

  那是一把极其剽悍的战刀,握柄坚长,刀刃更长,仅握持就有惊人的气势。影子驭马一跃,以一种无可形容的激势疾冲而下,双方交锋的一刹,长刀扬起一道狂烈的弧线,一把劈开了蕃人的弯刀,带着无尽的杀意斩落。

  看起来架势英勇,但一个人不可能对战一队蕃兵。

  陆九郎转回头,继续往外爬。

  突然一物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他面前,溅起的腥热浇了他满头满脸。

  陆九郎眩晕的抹了一把,睁开眼正对上一只蕃人的头颅,断颈赤红,白牙森森,怒睁的双眼宛如铜铃,惊得他身体僵木,毛发耸然,脑中猝的一崩,彻底晕死了过去。

  第3章 绝处生

  ◎少女嫣然一笑,落下来的目光又凉又淡,宛如在看一只怯弱的小鸡仔。◎

  陆九郎半昏半沉,隐隐感觉不妙,背臀部持续传来钝痛,仿佛一个惨遭凌虐的小倌,一念浮出吓得他瞬间清醒,然而方一弹动,险些又给痛晕过去,歇了半晌才缓过气。

  他环顾四周,发觉在一处石穴内,旁边燃着篝火,自己正趴在一块软毡上,被剥得□□,背臀糊满了深褐的药粉。

  突然一个青年凑过来,“哎哟小子,你总算醒了。”

  青年宽肩阔臂,浓眉亮眼,天生翘嘴的笑模样,“你运道好,碰上巡逻的军队赶走了蕃人,正巧我又路过,不然这会都给鹫鸟啄光了。”

  青年样子亲善,陆九郎却盯着他不语,也不知是痛是怕,渐渐的渗了一头汗。

  青年猜测少年吓傻了,语气越发轻松,“叫我阿策好了,你的伤不重,只损了些皮肉,已经上了药,疼痛几日就能长好,且忍一忍吧。”

  陆九郎似终于回神,有气无力道,“多谢恩兄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这般反应才对,阿策满意的盘坐一旁,“顺手而已,不必客气,小兄弟打哪来?如何称呼?怎么会被一群蕃人追撵?”

  陆九郎适当的现出迷茫,“我从天德城去西边投亲,突然就碰上这群凶徒,实在不知什么缘故,恩兄不妨唤我小九。”

  阿策相当的疑惑,“这一带好歹是天德军的地盘,蕃人应该不会如此放肆,你是无意间惹了什么事?”

  陆九郎突然呛咳起来,半晌不停,阿策只得取了水囊过来喂他。

  陆九郎气息奄奄的饮了水,看起来脆弱又无辜,“我从来胆小,哪敢犯什么事,大概是运气太差,遇上蛮人发疯,恩兄是打哪来,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阿策停了一停,笑了,“可巧了,你是投亲,我也是,打算往天德城,能救你也是有缘,正好顺路将你送回去。”

  陆九郎立即道,“多谢恩兄好意,我身体疼痛难当,不堪移动,还是让我就地休养。”

  阿策现出为难之相,挠了挠头,“这哪能行,荒野里没吃没喝,我也不可能留下来陪你。”

  陆九郎神情诚挚,“哪敢再劳恩兄,我还有点银子,换恩兄一些干粮清水,自己躺几日就好。”

  阿策义正辞严道,“我好歹救你一场,哪能半途而弃,附近似有个镇子,等我雇辆马车垫上厚絮,一定将你妥贴的捎回,你只管放心。”

  陆九郎益发虚弱,似说话都喘不上气,“恩兄虽是好心,但我自小体虚,如今一条命去了大半,再颠动就是要命了。”

  阿策苦口婆心,连劝带吓,“你要是不走,蕃人再来怎么办,再说荒地还有野狼,没两天就将你连皮带肉啃个精光。”

  陆九郎毫不犹豫道,“那也是我命该如此,总胜过痛死在马车上。”

  阿策大约心眼太实,完全听不进他的话语,大为摇头,“救都救了,哪能看着你死,小兄弟就不必担忧了。”

  陆九郎方要再说,突然篝火一动,石穴又进来一个人。

  昏黄的火光映出一个少女,她双眉茸茸,明眸湛亮,秀稚而娇美,想是在野泉沐过,一手拧着湿淋淋的黑发,随意瞥来一眼,忽然一笑。

  少女望来的一刹,陆九郎的脊背如浸冰水,莫名的起了微栗,随着她一笑又消散了。他一时也未多思,只觉少女天真胆大,想是从未见过俊俏少年,稍加引诱就能到手。

  阿策翻出软毡掷给少女,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妹妹小七,小兄弟别在意。”

  陆九郎仍在绞尽脑汁的寻借口,避免被带去天德城,但阿策好像傻了,随口敷衍几句就睡下,倾刻间鼾声如雷。

  陆九郎只好转向火堆另一边的少女,却见对方已在软毡上歇了,只有悻悻的闭上嘴。

  石穴外一缕夜风掠入,吹得篝火轻晃,肌肤丝丝生凉。

  陆九郎蓦然省起,僵了一刹,艰难的扭头回望,见自己两瓣光溜溜、烂糊糊的屁股,正一丝未遮的仰天而翘。

  饶是陆九郎一肚子打算,想了无数话语摆脱这对兄妹,哪料到外伤引发高烧,陷入了长久的昏迷,等他醒转过来,已经是在一辆马车内。车中并无旁人,他摸索身上穿着衣衫,略松一口气,又听得车外热闹非凡,诧异的挑开车帘一线,犹如五雷轰顶。

  外头扑眼而来全是人,有的挑着竹筐,有的负着米面,还有卖炭的、贩糖的、拉骆驼的各色商队,挤挤攘攘的排着长队,前方灰黄的城墙好不眼熟,正是天德城的城门。

  陆九郎全没想到一醒又回了阎王殿,通身直冒虚汗,眼见军士逐个勘查,远处的通告栏还贴着通缉的画像,他慌如热锅上的蚂蚁,正要拖着伤跳车逃走,车帘忽然一掀。

  马儿缓蹄前趋,拖着车行近关卡,赶车的阿策声音轻快,“辛苦各位军爷,这是路引。”

  军士接了路引,随即检看马车。布帘一挑,现出两个少女,一人落落大方,青嫩玉秀,任由打量并不在意;另一个被她揽在怀中,长发散乱,俏脸煞白,小嘴红盈盈,见人惊惶的一缩,瑟怕又娇弱。

  军士扫过为之惊艳,嘴上却严厉起来,“车里可不要藏着什么,仔细搜一搜!”

  阿策知机的塞过一锭银子,“妹妹体虚,一路颠簸染了病,急着进城找大夫,还请军爷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