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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卖花第116节(2 / 2)


  那小二还是个孩子, 疼得捂住脸颊直抽气委委屈屈抬起头辩解:“我写的就是一百二十袋, 二十袋的米二十袋的面先送到天水街, 再送一百袋米一百袋面到花满蹊店里。”

  周围的人都不忍再看,可大家都是民间讨生活的,自然知道这样来学手艺的小学徒就是粮油店里最底层的存在,免不了要被管事们拿来发泄坏情绪,挨打挨骂都是常事。

  今儿帮他仗义执言,等回去后管事记恨他不再给他传授技艺怎么办?回去后打他更严重可怎么是好?

  “你还顶嘴?”管事越发恼羞成怒,高举起手就要再来一巴掌——

  “慢着!”莺莺转身过来,淡淡扫了他一眼,“米粮留下吧。”

  管事高兴起来,复又换上一副谄媚笑脸点头哈腰:“好嘞!这就给您送进府来。”小二又被他呵斥着去推粮车。

  乌婶看得目瞪口呆:一连一百多袋,这足足要吃多少年?

  还是莺莺小声说:“八月十五时候萧大人要去探望那些遗属,正好给他们带过去。”

  这样算来一家分一袋倒也能迅速分完,也就只用在家里堆放这几月罢了。

  绿儿上前算钱付钱,那管事笑吟吟数钱,莺莺看着那小子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庞可怜,便叫乌婶从后厨拿了块做乳酪山的冰块给他。

  小二还是第一次在夏天见到冰块,捂在手里一时震惊了,甚至拿舌尖舔了舔冰块。

  莺莺便提醒他:“捂在伤处消痛快。”

  小二将冰块捂在脸上,而后感激冲莺莺施礼:“谢谢夫人。”

  “唉,作孽啊。”乌婶喟叹一声,递给他一块红豆甜饼。

  乌婶还想与这个苦命孩子多聊两句,不过他很快就被管事不耐烦叫走了。等他们一走,乌婶便愤愤道:“以后再也不买这家的粮油了!”

  好在萧家的库房够大,还有些厢房空着,正好储存那些粮食。

  不过照看起来也麻烦些,要早晚通风防着雨季里发霉。

  乌婶气得骂:“以后再也不去这家粮油店了。”

  那天巷口有路过的街坊看见了,于是萧家夫人买了许多粮食的事情也传开了,有人便在背后风言风语:“真是大手大脚,连日子都不会过。”

  说话的是唐红叶,与莺莺前后脚嫁进这条巷子的一位新媳妇。

  她生□□与旁人攀比,嫁过来之后自然就盯上了与自己前后脚出嫁的另一位新媳妇。

  可是比什么呢?苏莺莺长得比她好看,嫁妆比她丰厚,嫁进来后更是从不参与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在邻居中落了个“贞静”的印象。再有便是她常在各种年节下送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为节礼给街坊们,叫街坊们都觉这小娘子又贤惠又能干。

  说起来莺莺连她是谁都没什么大印象,可是人世间偏偏总是唐红叶这样的人:有限的精力不注重提升自己却都用来关注他人。遇上比自己弱的人要嘲笑人家两句,遇上比自己强的便要想法子挑刺找毛病,非要找出一星半点的缺点才好心理平衡。

  要是莺莺也未惹过她,可在唐红叶看来你只要比她强便是惹到她了,非要处处将你视作假想敌用一万种方法与你作对才好。

  此时有街坊替莺莺说话:“那天我在门口看见了,萧夫人一开始硬气不要,是那管事要打小二呢,下手太狠了萧夫人才出手相助。”

  “呵,伪善。”唐红叶浑不在意,“就为了个伪善的名声花费了家里那么多银钱买粮食,只怕雨季都要霉烂在家里。”

  街坊们对莺莺印象不错,是以没人接茬,只打岔:“说起这雨,怎么老不停?”将话题扭到一边去。

  莺莺浑然不知外面巷子里唐红叶是怎么嘲笑她的,有那功夫她还不如给萧大人打了络子做个荷包呢。

  萧照的信笺也如期送到了家中。

  莺莺迫不及待拆开信笺,先是骇然:这居然厚厚一叠,一数有十页之多。

  里面写了他启程已经过洛阳到曹州、单州,督促当地官员修建河堤,下一步将启程往滑州,因此叫莺莺将回信直接寄到滑州便可。

  剩下部分便是生活琐事了:在某某地见到了《山海经》中才听说过的山峰,某处又泉水甘甜,每日怎么吃饭,曹州的饭食又如何与汴京不同,还有单州民俗如何,路过了几座山几个乡。

  总之林林总总近十页,不像是信笺倒像是笔记小品。

  莺莺却一点都不觉得啰嗦,那封信她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这才给萧照写回信。

  她要写的东西也很多:花农闹事、买下了全汴京城所有的花草、制造花烛,如今又买了一百多袋粮食。

  当然也少不了她这些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什么时辰睡的什么时辰起的。

  拉拉杂杂也写了七八页,最后还将那坏人落下的腰牌附在信笺里:她没查出来是谁背后捣乱,可萧大人手下能人众多,应该能查到是谁。

  封了信笺,还将她亲手做的荷包随信附上,里面放了驱蚊香草和她特意从大相国寺求来的平安符。

  送信人是萧照的手下,他拿走了这个厚厚的信封,还打趣了两句:“萧大人与嫂子当真是情深义重,光是两人的信封都比旁人的厚。”

  信笺送走后莺莺便又拿出了萧照的信反反复复看。直到绿儿问:“娘子,难道萧大人写了什么要你背下的话?”

  “嗯?”莺莺不懂绿儿何出此言。

  绿儿便扳着手指起劲算:“娘子吃饭看、早起梳头时看、就连睡前都要拿到床上看,笑着看,皱着眉头看,哼着小曲看……活像是书生在背书。”

  莺莺被她这么一说,忽然闹了个大红脸。两人到底是男女之间,不好这么珍而重之看他的信笺。

  可是她忍不住,那封信笺像是有什么魔力,总是忍不住勾得她再次伸出手去,一遍遍看。

  绿儿嘀咕:“再看下去只怕连折痕处都摩挲得起毛边了。”

  莺莺这才不好意思放下信笺,只不过她却在萧照书房寻来了一副堪舆图,自己临摹着黄河沿岸简单的州县,而后照着信笺将萧照路过的地方用朱笔画了出来。

  这样就直观了很多,萧照离开了汴京往各地一路奔波的情形便清晰体现在了图上,莺莺还细心用小字批注上什么地方有牛肉饼,什么地方泉水清冽。

  这都是萧照信笺里写过的,莺莺看着那张图,似乎自己也跟着萧照走了一遍一样。临睡前她也忍不住用眼神描摹着萧照的路线,而后就想:“萧大人这时候睡了吗?”

  如今下雨店里没有什么生意,莺莺索性叫人架上了绣架,想将这幅画绣在缎面上,她想着等萧照回来时候正好能看见这幅绣品,到时不定多高兴呢。